神话、传说与历史,这三者交织构成了一个民族文化的根脉。它们相互渗透,彼此叠加,在同一个名字背后,往往呈现出虚幻与真实、荒诞与严肃的双重面貌,宛如镜中花、水中月,难以一眼看清其全貌。
譬如那后羿——在神话中,他是射落九日、拯救苍生的英雄神话;而在历史的卷轴里,他却成了篡夺夏朝政权、导致太康失国的罪魁祸首。神话中他浪漫而伟岸,历史中则冷酷且真实,这恰如历代王朝更迭中权力斗争的浓缩版,冷峻而残酷。
大禹将王位传给儿子启,夏朝由此建立。这个事件至少标志着三重历史转折:中国由传说中“天下公有”的理念,转变为“家天下”的世袭统治;社会结构也从松散的部落演进成更为集中统一的国家;社会形态则从原始部落走向奴隶制社会。这一转变,足以载入史册。
尽管后世称夏为“朝”,且与商、周合称为“三代”,但本质上夏朝仍是中原地区的统一部落共同体,保留许多氏族部落时代的烙印。夏启建都于安邑,控制范围大致涵盖今河南、山西、河北、山东等黄河中游地区;各部落首领作为夏天子的诸侯、方伯,需定期朝贡、接受派遣,形成松散的封建体系。
展开剩余82%那么,天子如何维系与诸侯间的关系?三皇五帝的仁德政绩虽传为佳话,但实际依赖的,只有一条——实力。
轩辕黄帝当年尚需“习用干戈,以征不享”,方能“诸侯咸来宾从”;大禹横扫三苗、剿灭防风氏,震慑诸侯,促成“涂山大会划九州”,为启打下坚实基础;而夏启以甘之战击败有扈氏,诛杀伯益,平定西河,连手足武观也不放过,力证王权威严,诸侯怎敢不俯首称臣?
但这是否意味着,只要天子实力衰弱,诸侯强势崛起,天下就难免改朝换代?这猜想不久便成为事实。
古语有云“靡不有初,鲜克有终”。作为夏朝立国之君,曾经雄心勃勃的夏启,却很快沉沦。他晚年荒废政事,沉迷酒色歌舞、猎游狩猎,甚至传说他亲创《九韶》乐舞,以娱己身。
享乐之风,很容易在血脉中传递。夏启死后,长子太康继位,这位未尝历经创业艰难的“官二代”,完美继承了父亲的游乐天性,整日与随从猎游四方,却浑然不觉自己与诸侯的权力天平正迅速倾斜。
某次,太康随从外出游猎,一行人玩得兴致勃勃,越过洛水,深入有穷部落地界。
有穷氏首领即为后羿。表面臣服于夏天子,实则多年发展壮大,实力大增。随之而来的,是他日益膨胀的野心。
眼见太康此行随从稀少,后羿认为机会难得,便悄然率军截断归路。
打猎正酣的太康毫不知情。当他满载而归,欲渡洛水时,却眼见对岸兵戎林立,归路被堵。惊慌之下,求助周边诸部,然而他们因畏惧后羿强盛,又对太康的腐败失望,纷纷袖手旁观。
太康自此在洛水南岸流亡凄惨。五弟与母亲来到河边,企盼远望,盼兄长王者归来;但唯有滔滔江水回应。感怀先祖大禹之英明与家族败落之苦,五兄弟作《五子之歌》以表哀思。
后羿乘势而起,轻易废黜太康,羞辱夏室威严。然民间对大禹家族的情感难以一朝抹去,于是他扶持太康之弟仲康为王。
仲康不负众望,励精图治,修养军队,整顿朝政,欲重振家声,镇压后羿势力。然急于求成,反而加速败亡。
夏朝发生日食,当时视为天罚,天子需亲祭以“救日”。羲和未能预报,救日仪式未能及时举行。仲康为警告诸侯,斩杀羲和及其部族,却因杀戮无辜,激起群怒。后羿借机再起,击败并俘虏仲康。
仲康不久病逝。后羿不再客气,正式夺位,将仲康子相放逐至夏人聚居的二斟。
权力的更替如此迅疾。后羿自信其神箭与实力,亦步入享乐之途,政务交付心腹寒浞。
寒浞出身寒国豪族,因游手好闲被驱逐,漂泊至有穷,获后羿收养。其性机巧,善于拍马逢迎,常逗后羿欢颜,渐获信任。
虽知寒浞暗中权谋,后羿自恃勇武,未予重视,只视其为贪权小卒。
寒浞却心狠手辣,谋划数年,连后羿亲信逢蒙皆被收买。逢蒙聪明勤学,获后羿传授神箭绝技,岂料成了祸根。
某日,寒浞发动政变,趁后羿外出游猎时反叛,突袭得手,后羿被杀。惨烈非常,其尸被煮熟强迫儿子食用,拒绝后儿子亦被杀。
后羿虽灭门,其权位尽归寒浞,妻妾亦被其占有,并诞下两个儿子:浇与豷,日后灭掉仲康子孙,巩固统治。
然天道循环,恶人终难善终。被灭族者相怀孕妻逃脱,回归娘家有仍氏,诞少康。
少康为避寒浞追杀,投奔舜后裔有虞氏部落,获首领虞思信任,娶其女,学治国理政与军事,结盟旧臣,静待复国时机。
历经筹划,少康复国成功,寒浞父子覆灭。寒浞被凌迟而死,罪有应得。
少康中兴,使夏朝终见稳定。自太康失国到少康复国,数十年黄河流域的政治动荡终于画上句号。
虽后羿非纯粹恶徒,然其引发浩劫,终自食恶果,令人叹惋。
结合此段跌宕沉浮,虽夏朝尚存诸多传说成分,考古资料尚未丰富,然其历史真实性不容忽视。太康、后羿、寒浞与少康的故事,频频出现在史籍中,冷酷无情的权力角逐远胜艺术虚构,正是那个时代的残酷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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